“小舅，你那訂婚宴準備的怎麽樣了？”魏新陽癱在沙發光著腳抖腿。

魏承走過來踢了他一腳“別嘚瑟，男抖窮女抖賤沒事總抖什麽腿。”

“越來越像我媽了。”

短暫的沈默後魏新陽把腿拿下來端正的坐好。

“去醫院看你姥爺了嗎？”魏承走到他身邊坐下。

“看了，還是認不出人，把我認成你一個勁罵我小畜生。”

這幾年魏父身體不見好一直住在醫院，前陣子越發厲害了，醫生說老人家年紀大了，沒多少日子了。

“小舅，你真要跟高雅婷訂婚啊？你不是……”

魏承拍了他腦袋一下“沒大沒小的，那是你小舅媽。”

“不還沒領證呢麽，再說她才大我幾歲啊。”

“日子定了下個月初八，就是商業上的朋友一起吃個飯。”

“哦……小舅其實我覺得你這樣不好。”

“怎麽了？”

“你不是喜歡男的嗎？”

“訂婚跟我的性取向有什麽關系？”

“反正你這麽做不對，即便你跟高雅婷是商業聯姻也不能這樣。這跟我生父有什麽區別，渣男！”

“別胡說八道，我跟他不一樣高雅婷知道我是什麽人，我也沒瞞著她，這件事本來就是合作關系，沒你想的那麽覆雜。”

跟郝俊分開這幾年魏承也試著交往過幾個男人，可他小瞧了白東東對他的影響力。除了郝俊他無法跟任何一個人親密接觸，看了很多心理醫生沒什麽效果。高家跟他家有商業往來，高雅婷對婚姻看的很淡，兩人結婚互利互惠做個表面夫妻，背地裏互不幹涉。

“定的凱盛酒店，到時候記得去。”

“哦。”魏新陽興趣缺缺的點頭。

魏承看著大外甥悶悶不樂，從茶幾拿了橘子遞給他。“最近想要什麽模型了？小舅給你買。”

“啥都不想要……對了小舅，連澤說郝俊回來了。”

魏承手一抖橘子滾落到地上，彎腰撿起橘子掩飾一瞬間的失態。

“是嗎？什麽時候的事。”

“前天跟我打電話說買奶茶碰見的，好像在奶茶店打工。”

“哦……沒說別的嗎？”

“聽說好像過得很拮據，連澤想著幫他找份工作，但不好直接跟他說。”

魏承想起當年那個清澈的少年有些失神，完全沒有聽魏新陽說什麽。

“我有點事先出去了，你在家自己點份外賣吧。”說完魏承急匆匆的開車離開。

這些年魏承也曾想過找郝俊，午夜夢回掩蓋不了心裏和身體對那個少年的渴望。去年年底還回過一次遼省，給郝俊打電話發現他早就換了號，可讓他真的去找，魏承沒辦法面對郝俊和他的家人。

開車匆匆去了小公寓。打開門一瞬間恍如隔世，這些年公寓一直沒人住，屋子陳舊的有股黴味，地上落了厚厚的灰塵，茶幾上擺著兩個腐爛成幹屍的蘋果，下面有郝俊的覆習資料。衛生間晾著一雙洗完的襪子，廚房裏刷幹凈的碗還擺在竈臺。一切都定格在郝俊離開那天。

推開臥室門悲傷突然就控制不住，整齊的被褥和他的外套放在一起，魏承想起最後一次離開的時候，郝俊似乎經常抱著他的衣服睡覺。那孩子沒有什麽安全感。

床頭上擺著一封信，魏承顫抖著手把信打開。

承哥，當你打開寫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走了。謝謝你這麽長時間對我的照顧，很遺憾我們最終沒能在一起。

這些日子我時常在想，如果沒遇見你我會變成什麽樣子，不敢想象……所以還是要謝謝你。在我最黑暗的日子裏把我拉了出來。

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樂很知足，雖然你總是很忙。如果可以選擇我還會跟你來北京，還會跟你在一起。

轉校手續辦好了，不知道回去還有沒有機會繼續上學，你給的錢我沒拿放在抽屜裏了。

承哥我愛你，比你想的還要愛你。我不知道做錯了什麽，你為什麽不要我了……

後面的字跡被淚水洇濕已經模糊不清了，短短的一封信魏承反覆的看了好幾遍，越看心揪的越痛，疼的他呼吸困難。

拉開抽屜裏面果然擺著那張銀行卡，衣櫃裏當年給他買的衣服都在裏面，郝俊什麽都沒帶走，只拿走了他的小毯子……

——

周四上午郝俊有兩節大課，中午吃了飯趕忙到奶茶店換班。

老板抱著一只短腿大橘貓一臉苦逼“你怎麽才來哦，麻將都錯過了兩輪。”

郝俊換上工作服道“今天課多，來的晚了點。”

“鑰匙給你，晚上我不來了哦，還有小七也幫我照顧一下哦，明天我可能要去旅游一周才回來。”

“呃……”郝俊滿臉黑線雙手接過貓，胖貓絲毫沒有被主人遺棄的覺悟，喵了一聲舔舔小jio。還有比這更不靠譜的老板嗎？

老板姓徐今年三十七歲本命年，魏承也是通過他穿的紅襪子紅秋褲判斷出來的。一個南方的精致小男人，說話細聲細語的每天除了來奶茶店溜達一趟，大部分時間不是在打麻將，就是出去旅游。沒結婚，無兒無女活的很瀟灑。

郝俊挺羨慕他這種生活方式，如果將來自己年紀大了有錢也開個這種小店，偶爾出去旅旅游也挺好的。

把貓放在地上，大橘跳到窗口的凳子上懶洋洋的曬起太陽。

中午忙了一會，到了下午就沒什麽人了。傍晚天陰了起來，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，郝俊早早收拾關了店門，拎著貓籠子往學校走，剛走到半路雨就下起來了。

“俊哥這邊。”宋宇軒打著傘朝他招手。

郝俊抱著貓跑了過去“這麽巧。”從大門到宿舍還有很遠一段路，要不是遇上他郝俊和小七都得淪成落湯雞。

宋宇軒低頭說“我專門在這等你的。”他知道今天有雨郝俊走的時候沒帶傘，就專門在他下班的時間過來等他。

郝俊沈默，嘩啦啦的雨聲沖淡短暫的尷尬。

“咦？這是你養的貓嗎？”

“這是我們老板的貓，他最近要出門托我幫忙照看一下。”

宋宇軒似乎很喜歡貓，一路上不停的逗弄它。大橘懶得搭理，把頭埋在郝俊身邊只留個肥嘟嘟的屁股對著他。

回到宿舍兩人衣服都濕了，郝俊讓他先去洗澡自己把貓安頓好。等他洗完自己才進去沖了個澡，

“俊哥，你手機來電話了。”

郝俊以為老板有事交代“幫我接一下吧。”

宋宇軒接起電話，一個低沈的男聲從電話傳過來“郝俊？”

“俊哥在洗澡你有事可以跟我說，不然讓他一會打給你也行。”

魏承握著手機的手一緊“你是誰？”

“我是……他朋友。”

魏承掛了電話，一股酸澀在心底蔓延開。郝俊交了新男朋友？也是……人家憑什麽等他，當初說分手的是他，現在想吃回頭草的也是他，這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好事？

郝俊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“誰的電話？”

宋宇軒搖頭“不知道，問了一下我是誰就掛了？”

郝俊拿起手機翻了一下來電顯示，一個陌生的號碼。郝俊猶豫了一下回撥了過去。

電話響了兩聲接通了“你好，請問你是哪位？”

魏承聽著電話裏陌生又熟悉的聲音，一下子失聲了，腦海裏有一萬句話到了嘴邊什麽都說不出來。

“餵？”

“……”依舊是沈默。

郝俊掛了電話心裏有些疑惑，這個手機號只有家裏人和老板知道，可能是騷擾電話吧。

魏承握著電話心裏一陣翻湧，他很想問問郝俊過得怎麽樣，為什麽不拿那錢，回去有沒有繼續上學？可都過去這麽多年了……郝俊從一個最需要他的少年變成一個不需要他的成年人。

以前覺得自己是郝俊的救世主，把他拯救出水火，卻不想自己才是那個魔鬼，把他拉出來後來又隨手丟了回去。

“橙子你真要結婚啊，改邪歸正了？”酒吧裏劉越和張亞東兩人陪著他喝悶酒。兩人通過魏承相識，都開過酒吧，脾氣性格很合得來成了不錯的朋友。

“就是訂婚，結不結還不一定呢。”

“有心事？”劉越問。

“唔……還記得那郝俊嗎？從遼省帶來的那個男孩。”

張亞東撓撓頭“有點印象，怎麽了？”

“哎算了，跟你說你也不懂。”

“靠，你不說我怎麽能知道。”

魏承靠著後面點了支煙。“他回來了？”

劉越記得那個男孩，走的時候還是自己送去的車站。“回來就回來唄，你還惦記著？當初攆人家走的是你現在還想吃回頭草？”

“你不懂……當年我大姐出事，我爸躺在重癥監護室，我媽不管事，二姐還在澳洲魏新陽那會狗屁不懂就知道哭，所有的重擔壓在我身上，我實在是沒辦法管他。”

“那也沒必要分手，你可以讓他先回去念書，過幾年再回來。”

魏承搖頭“你不懂，郝俊那孩子倔的很，如果跟他說了這些事他肯定不會離開，北京戶口又不好辦。耽擱幾年就沒發參加高考了。”

一陣沈默張亞東拍拍他肩膀“既然回來了，不是挺好的。拿出你以前不要臉的勁，怎麽歲數越大越沒膽量了？

魏承掐了煙“人家沒準有了別人，我從中插一杠子算什麽？”

“那你還郁悶個屁，趕緊找新歡忘了舊愛。”

“說的容易，如果江南跟你分開你也會另找新歡？”這幾年張亞東和江南創辦的公司發展的非常不錯，有好幾家上市公司想要收購都被江南拒絕了，看樣子有更大的野心。

“別扯我倆，江南那悶葫蘆似的工作狂也不可能跟我分手。你都要訂婚的人了還惦記著舊情人？你可真夠渣的。”

魏承不說話，端著酒杯又灌了一大口。

劉越拿開他的杯子“行了別喝了，先打聽打聽人家是不是單身在行動，要是真放不下就好好談談，你跟高家聯姻的事不然再往後拖拖。”

三人聊到十點多張亞東看了看時間“不早了，我得回去了不然那家夥又該打電話催我了。”

魏承羨慕的看著他，當初還以為這倆人走不到一起，結果三年了兩人非但沒散感情反而越來越好。

結了賬魏承打車離開，張亞東拿著電話給江南撥了過去“老婆，我喝多了來接我啊。”

江南在電話裏沈默了一下“我有點事要忙，不然你自己打車回去吧。”

“忙忙忙，天天忙。”掛了電話張亞東嘟囔著走到路邊打車，突然看見江南的車開過來。

張亞東咧嘴一笑“靠，嘴上說著忙還不是偷偷來接我，哈尼～～”朝車子招招手，結果車從他身邊開了過去。

“餵，你開過頭了兄弟！”張亞東跟在後面狂追。可江南絲毫沒有要停車的意思，過了紅綠燈直接開走了。

張亞東瞇眼辨認，56988沒錯是江南的車牌號，這貨玩什麽呢？急忙攔了個出租車追了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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